别說他,就是二老爺本人在這,怕是也攔不住大小姐。
蘇承衍擡腳便往回走,心裡琢磨蘇清妤帶走元道長幹什麼?是真的找他做法事,還是發現了什麼。
他思來想去,覺得這件事有必要告訴女兒一聲。
所以回到旖霞院,他就提筆寫了一封簡單的信。這信落到别人手裡,定然看不懂,但是蘇香菱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
差人把信送進宮後,蘇承衍默立窗前。但願蘇清妤隻是找元道長做場法事。
此刻蘇清妤卻顧不上元道長了,她正坐在小書房,書案上是黔州傳回來的消息。
此刻書房内除了蘇清妤,就隻有珍珠和翡翠。
春桃和秋月則守在門口,不許旁人靠近。
蘇清妤拿起那一沓寫滿了字的紙張,看了起來。裡面是周先生從小到大的經曆,非常詳盡。
從他幼時學醫,到和師妹定親,生下女兒。去過哪裡,接觸過哪些人,研究出過哪些藥,都寫的異常詳細。蘇清妤看到後面,已經看的要睡着了。
她有種錯覺,自己在看一本非常無聊的人物傳記。看得她思緒飄忽,隻想睡覺。
這裡面的事,都與她扯不上一點關系。她甚至想,是不是她想錯了,前世可能就是沈昭出了大價錢,周先生才給了她那一刀。
開始的時候,她還一頁一頁的看。看到後面,她索性把未看的一沓紙張都拿在了手裡。
紙一多,就免不了有捏不住的掉在了地上。
翡翠順勢撿起掉落到地上的那張,忽然瞪大了眼睛。
“小神醫?怎麼是她?”
蘇清妤一愣,湊近才發現翡翠手裡拿着一張畫像。上面是位姑娘,年紀不大,十四五歲的樣子。
頭上戴着銀飾,一看就是苗疆的姑娘。
“你認識她?”蘇清妤問話的時候,看向畫像右下方的落款。
上面寫着:周先生女兒,周桐。
翡翠點頭說道:“這就是我上次提起的,在黔州遇到的小神醫。”
“那次夫人染了風寒,二小姐帶我去拿藥。”
此刻翡翠也看見了右下角的落款,“她竟然是周先生的女兒?”
蘇清妤拿起桌上的紙,繼續看了起來。她正好看到周先生女兒的死因,直覺告訴她,可能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上面說,宣德十四年夏天,周桐獨自一人在黔州黎平府曆練。小丫頭八歲就開始在外采藥,十歲就能遊曆黔州給人瞧病了,周先生對這點并不擔心。他們族中子弟,也都是這麼過來的。
可那年夏天,周桐忽然摔落了懸崖。還好她身上帶着族裡發信号的袖箭,被幾位師兄救了回去。
周先生趕到的時候,周桐已經昏迷不醒。周先生用盡畢生所學,也隻維持了周桐兩年的命。
臨死之前,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周桐醒了。說她是被一位京城來的小姐推下去的,那位小姐丫鬟的手腕上,有顆紅色的痣。
說到這,蘇清妤整個人僵在那。
宣德十四年,京城來的小姐,丫鬟手腕上有顆痣。
她抓過翡翠的手腕,撸起袖子看了一眼她的手腕,那顆紅色的痣還在。
見翡翠不明所以,蘇清妤便把那張寫着周桐死因的紙遞給了翡翠。
“這怎麼可能呢?”翡翠萬分不解,這上面的信息,都指向了自家夫人。但是黔州之行,她一直在夫人左右,這事根本不可能是夫人做的。
蘇清妤苦笑了一聲,她雖然不知道周桐臨死前為什麼這麼說。但是總算明白了,前世周先生為何對她下手。
周先生以為,她是殺害周桐的兇手。
當然,也不怪周先生那麼以為。他不會懷疑女兒臨死前的話,查到她身上,自然深信不疑。
蘇清妤看向翡翠,“周桐什麼時候見過你手腕上的痣。”
翡翠想了想,“就是那次給夫人求藥,奴婢和二小姐一起去的。奴婢仔細回憶了一下,二小姐也是跟着别人一道去的。小神醫好似并不知道二小姐的身份,也不知道二小姐的名字。”
“當時我和小神醫聊了不少,我說我從京城來的,好多東西沒見過。”
“走的時候,她送了我一串草藥編的手串,說是防蚊蟲的。就是那時候,她看見了我手腕上的痣。”
蘇清妤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點着書案,“也就是說,如果是蘇香菱把周桐推下懸崖,周桐很可能因為你的這些話,說推她的人是京城來的,丫鬟手腕上有顆痣。”
蘇香菱雖然算是在黔州的長大,但她去黔州的時候已經五六歲了。加上蘇承衍夫婦一口京城口音,所以蘇香菱說的也是京城這邊的官話。
翡翠點了點頭,愧疚地說道:“是奴婢不好,奴婢話多了。”
蘇清妤搖頭道:“這事怪不得你,要怪也隻能怪那做壞事的人。”
珍珠此刻也聽明白了,憂心地說道:“夫人,那現在怎麼辦?”
“周先生若是誤會了您,頃刻間就能要了您的性命。”
蘇清妤抿唇思量了片刻,吩咐珍珠,“給我更衣,我去見見周先生。”
既然是誤會,就要趁早解釋清楚。
蘇香菱一直找人接觸周先生,可能也是試探。試探周先生知不知道周桐是她害死的,或者想知道周先生來京城的目的。
一旦今日這些信息被蘇香菱知道,她會立馬把這件事,推到她頭上。
而周先生一旦查清楚了所謂的真相,就真的如珍珠所說,頃刻間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聽蘇清妤說要去見周先生,翡翠看看外面已經暗下去的天色,遲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