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就朝着周先生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好在她對沈家極為熟悉,能精準的避開來往的下人,很快就看見了那位周先生。
就見周先生順着小路,進了去西院的月亮門。
西院是沈三爺生前住的地方,蘇清妤前世沒少在西院的書房處理外面的瑣事。
她迫切想查清楚這位周先生是怎麼回事,便想也沒想的跟了上去。
可跟着跟着,就失去了那人的蹤迹。
就在蘇清妤四下找人的時候,不遠處忽然走來了三四個小厮,她便直接推開了身後的門,躲了進去。
推門進去之後,才意識到這是沈三爺的小書房。
此時書案後,正坐着一個男人,不到三十歲的樣子。一身玄青色常服直裰,邊上搭着一件墨色的狐皮大氅。
兩人對視的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驚詫。
蘇清妤眉目皺了皺,這人……是沈三爺的朋友麼?應該是來書房睹物思人的吧?
看這氣度,就知道是身居高位者。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一息的時間,還是對面的男人先開了口。
“你怎麼會想嫁給一個死人?”
男人說話的聲音低沉溫潤,細看,他嘴角還是揚着的。
看蘇清妤的目光,更像長輩慈愛地看着晚輩,又帶着幾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第7章 過繼?想的美
蘇清妤被他問的一怔,腦子裡思量着該怎麼應對。這人到底什麼身份,兩家剛定下的事,他竟然這麼快就知道了。
可她總不能說,就是看中沈三爺是個死人。
像他這樣身居高位的人,心思都格外敏銳。她不敢露出端倪,怕生出别的事端。
外面沈家的小厮還沒離開,她得先穩住眼前這個男人。
略一思索,她便拿出帕子擦了擦沒有一點淚水的眼角。
“我愛慕三爺很久,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蘇清妤說的落寞無比,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一句愛慕,應該能夠把這事搪塞過去,畢竟誰也不會追着一個姑娘問感情的事。
說完,她便用餘光盯着男人的神色。
就見書案後的男人先是擰了下眉,随後表情有些輕微的扭曲,但是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下意識地敲擊着楠木書案的桌面,手腕上戴着一串老檀木佛珠,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他那個人無趣的很,年紀又大,有什麼可愛慕的。”
蘇清妤一怔,可這些關她什麼事,一個死人,不需要有趣,更不需要年輕。
嘴上卻說道:“你不懂,他若是真不好,京中怎麼會這麼多人想做沈家三夫人。”
這話倒是實話,沈三爺在京中的受歡迎程度,甚至蓋過了幾位皇子。
蘇清妤一邊說,一邊看着外面,見院子裡沒人了,長出了口氣。
轉頭說道:“打擾這位大人了,小女子告辭。”
說着,便推門離開了。
又過了一會兒,書房門再次被推開,一個小厮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
“三爺,東西我都收拾好了,咱們現在就可以離開。隻是三爺離京還需要些時日,這些日子,咱們先住在京郊的别院麼?”
男人起身說道:“先住到護國寺吧,正好去看看慈恩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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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祖孫三人坐着馬車回到了蘇家。
馬車剛在二門處停下,管家蘇忠已經在等着了。
蘇忠邊上還站着一位美婦人,是寄居在蘇府的表姑太太顧若雲。她是蘇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也是程如錦的母親。
四年前因為夫家犯事,娘家無靠,母女倆便被老夫人接到了府裡。
顧若雲一身蘇繡金線密織的襖裙,頭上是全套的點翠頭面。三十多歲的年紀,依舊膚如凝脂,面若桃花,一張笑面平易近人。
“姑母,祠堂那邊都準備好了,族老族親們也都來了,就等着姑母回來,就能寫承嗣的文書了。”顧若雲挽着老夫人的手臂笑着說道。
蘇清妤定定地看着顧若雲,前世在她心裡溫柔得體的表姑母,竟是父親的外室。想起上一刻被害死的場景,微垂的眸子裡再次浮現出滔天的恨意。
顧若雲笑着看向蘇清妤,“這孩子是不是高興傻了?今日往後你娘就有嫡子了,你也有了嫡親的弟弟可以依靠。”
蘇清妤想起前世那個記到母親名下的弟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蘇元澈今年五歲,四年前進府,生母是蘇承邺外放江南的時候納的妾室。後來蘇承邺調到宣府,那妾室在宣府生了孩子就難産而亡了。
送回來的孩子卻沒讓主母養着,更沒給交給妾氏,而是讓顧若雲幫着照應。如今想來,分明是親娘不想離開孩子。
蘇清妤又努力回憶程家出事的時間,如果蘇元澈的生辰沒錯,那這孩子,是顧若雲在程家之時就懷上的。
蘇清妤心裡冷笑,過繼?想的美。
心裡這麼想,嘴上卻說道:“姑母說的是,那咱們現在就過去吧。”
暖轎擡着幾人去了蘇家祠堂,祠堂在蘇府西北角,穿過一片梅林,暖轎落在了宗祠的院子裡。
蘇清妤下了轎子環顧四周,很好,族老宗親都來了。
人群中間,是父親蘇承邺,母親林氏,邊上是乳母帶着五歲的蘇元澈。
蘇家衆人還不知道沈家的事,老夫人一下轎子,族老宗親都上前見禮問安。
程如錦小心翼翼地跟在老夫人身後,低垂着頭。
蘇清妤緩步走到祠堂門口,能看見裡面供奉着的蘇家祖先牌位,隻不過女人不能進祠堂,她便在門口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