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環顧四周,最後看向宣德帝,揚聲道。
“遼東一戰,李雲州帶着心腹将領十餘人,深入遼國都城。以身試險,先是生擒了遼國國王,之後又以遼國國王為誘餌,逼得遼國不得不大開城門。”
“臣才能率軍突襲,裡應外合滅了遼國。沒有李雲州,遼東戰役還不知道要打到哪年。”
“所以善郡王來敬臣酒,臣便想起了雲州和死在泉眼谷的将領。這些酒,理應敬給他們。”
說到這,宋弘深又斜了眼李景川,眼底是無盡的嘲諷。
那些人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馬賊手裡,每每想到此,宋弘深都心痛不甘。這些日子他一直在琢磨,這事到底是意外,還是李家所為。
李景川此刻臉色也不大好,按理說家中有喪事,這樣的場合他和永嘉公主本不該來。
可這種慶功宴,又是體察聖意,暗中留心同僚的最好時機。
不知是不是他心虛,竟覺得宋弘深的話裡有嘲諷之意。
可眼下人家在悼念他兒子,李景川也隻能裝作一臉悲戚的樣子,還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自己手裡的酒,也灑在了腳下。
嘴裡還念念有詞,“我兒戰死邊城,是李家的榮耀。為父也為我兒驕傲,還有戰死的将士們,都是我大周的好男兒。”
這番悼念之詞,倒是把宋弘深說的差點笑了。
“說起來,善郡王管教兒子還真的嚴。雲州身上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痕,都出自善郡王之手吧?”
“隻是不知道是善郡王一人所為,還是整個李家都欺負他是庶出。”
宋弘深和李雲州相交莫逆,情同兄弟。
李雲州鮮少說他在李家的遭遇,但是宋弘深心思細膩,也猜到了一些。
這幾年,他替李雲州想了無數的辦法,讓他能脫離李家。
但是李雲州選了最難的一條路,好不容易熬出頭,又出了這樣的事,宋弘深怎麼能甘心。
宣德帝眉目緊皺,看向李景川和永嘉公主。
“怎麼回事?那孩子身上都是傷痕?”
李景川連忙回話,“回皇上的話,忠勇王怕是誤會了。那孩子自幼喜歡習武,經常一個人悄悄練習騎射,身上的傷痕也是這麼來的。”
“每次他受傷,王妃都心疼不已。”
“若非如此,也不會有今日橫掃漠北的甯王。都是因為他心性堅韌,從不言苦和累。”
這話一出,在場朝臣都跟着贊歎地點頭。
宋弘深也沒再多說,李雲州身死,這些話還不是随李家說。
但他今日是打定主意不想讓李家好過,便面向宣德帝再次拱手。
“皇上,臣還有要事啟奏。”
“講。”
“臣以為,北疆的主帥人選,絕對不能是李家三少爺李雲淮。”
宋弘深話音一落,永嘉公主便不高興了。就算他立下大功,也不能插手李家的軍權。
“忠勇王這話何意,北疆一向是李家鎮守。”
宋弘深聞言嗤笑了一聲。
“北疆是鞑子進軍中原最重要的屏障,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駐守的。李雲淮不管是兵法謀略還是騎射武功,都不能勝任。”
“一向是李家鎮守的又怎麼樣?”
“本王再問一句,若是李家都死絕了,是不是李家的狗要去領兵?”
第441章 編造婚事
蘇清妤眼眶有些酸澀,她知道宋弘深是在給哥哥出頭。
邊上的沈之修神色淡定,時不時給蘇清妤夾夾菜。對大殿上的事,沒什麼反應。看宋弘深的眼神,帶着點欣賞和縱容。
前些年,他也曾指點過宋弘深的學問,說起來也算他半個弟子。
永嘉公主哪受過這樣的羞辱,說什麼李家死絕了,李家的狗去領兵。這分明就是把李家的臉面,按在地上踩。
她氣得跪在地上,義正詞嚴,“皇兄,就算忠勇王立下大功,也不能對我李家出言羞辱。”
“臣妹看他根本是不把皇兄看在眼裡,今日能羞辱臣妹,來日就能踐踏皇權。”
“求皇兄做主。”
可此時的宣德帝,卻看着宋弘深怔住了。
宋弘深從北疆回來後,比在京裡的時候瘦了不少。
剛剛那一笑,竟有六七分神似先皇後。
若是宋弘深再白些,就更像了。
侄子似姑母,果然不假。
這麼一想,對宋弘深又生出了幾分疼愛。若是紫凝在世,也該為這個侄子驕傲吧?
所以他沒理會永嘉公主對宋弘深的指控,開口說道:“忠勇王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北疆主帥人選,内閣再議。”
永嘉公主頓時又氣又急,但是急也沒用,好在還有周旋的餘地。
宣德帝讓永嘉和宋弘深先坐下,此時不是議事的時候。
賢妃見大殿之上氣氛有些微妙,便适時打起了圓場。
“皇上,忠勇王年紀輕輕就能靠戰功封王,真是難得的将帥之才。”
“他又出自先皇後的娘家,依臣妾看,咱們和宋家倒是可以親上加親。”
宣德帝神色深沉,“哦?怎麼個親上加親?”
他以為,賢妃要當衆提出讓太子娶宋婉婉。
但是沒想到賢妃笑着開口說道:“皇上膝下不是好幾位公主都沒議親麼?若是忠勇王能成了皇上的女婿,豈不又是一樁佳話。”
皇上膝下有三位公主到了議親的年紀,其中就有賢妃所出的清陽公主。她并未說是哪位公主,就是想等着皇上點頭,再出手謀劃。
宣德帝一聽這話,倒還真有幾分意動。姑表結親,也算是一樁佳話。又是這樣的少年才俊,配得上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