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說完後,沈之修心下了然。
這些銀子都是正經的去向,但是沈之修清楚,有幾筆銀子其實并不急着給付。倒是撥給宋弘深的一百萬兩,是之前就定好,要立馬拿出去的。
宋弘深聽完文竹的禀告後,遲疑着問沈之修,“都是大筆的支出,金尚書沒這麼大膽子。就算是陳閣老要動,也要得到皇上的準許才行。”
“老師,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沈之修沉吟片刻,隻說了兩個字,“敲打。”
宋弘深先是一愣,随後恍然大悟。
看來是之前的幾件事,讓皇上對宋家不滿了。借此機會敲打宋家,謹記為臣者的本分。
“皇上就不怕耽誤事?”宋弘深不滿地說道。
沈之修笑了笑:“皇上是等着宋家服軟呢,隻要宋家服軟,這銀子立馬就有了。”
“可若是宋家還這麼别扭着,興許東南的将領就要換人了。”
宋弘深眉頭皺起,“服軟?怎麼算服軟?”
沈之修道:“你爹去跟皇上說幾句軟話,你再跟太子示個好。”
“皇上現在跟宋家别扭着,你們得遞足了台階,他才能下來。”
宋弘深冷哼了一聲,“太子殿下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宋家進一步失了聖心,退一步則折了脊梁。”
沈之修當然知道,不管是進還是退,對宋家來說都不是好事。
隻能在進退中,找到别的出路。
兩人正低頭思量的時候,下人禀告,說林家三少爺林無塵求見。
因都是自家人,沈之修便吩咐請林無塵進來。
林無塵沒想到宋弘深也在,便道:“你們有公務要說?我在這是不是不方便?”
沈之修請林無塵坐下,搖頭說道:“我們這事不急,你可有事?”
林無塵在宋弘深身邊坐下,接過下人遞過來的茶,“也沒什麼要緊事,來跟你說說話。”
“前幾日白家出去的那艘船,被海上的賊寇給劫了。我剛得到消息,心裡有些不安穩,來跟你念叨念叨。”
兩人雖一從商一從政,但也是多年好友。沈之修在有些事情上的見解,時常讓林無塵豁然開朗。
所以這些年但凡他遇到些糾結或者為難的事,都來跟沈之修念叨念叨。
沈之修聞言心下一動,意味深長地看着林無塵怔愣住了,倒是把林無塵看慌了。
“我說沈閣老,你别這麼看着我,我怎麼瞧着沒好事呢。”林無塵脫口說了句。
沈之修回過神,“你想不想徹底解決海上賊寇的事?”
第629章 鬥志
林無塵見他似有主意,說道:“怎麼不想,做海運這些生意的,誰不想?”
沈之修便說了心中的想法,宋弘深和林無塵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眼色一亮。
林無塵沒想到他順路來沈家一趟,卻解決了海運過程中最重要的大事。
若真如沈之修所說,那所有海運的商戶每年可是少損失了一大筆銀子。
宋弘深也沒想到,宋家在進退兩難間,又找到了一條出路。
他越琢磨,越覺得沈之修的主意好,頓時生出了一股鬥志。
太子越是一門心思阻撓他去福建,他就越要去。先把福建水軍的統帥權抓到手裡,再回頭跟太子算賬。
既然太子容不下宋家,那宋家在儲位之争中,也就不能冷眼旁觀了。他倒是要看看,宋家不支持,太子要怎麼登基。
他們這樣的人,真到了生死關頭,别說一個太子,就是皇上都能拉下馬。
宋弘深氣急敗壞進的沈家大門,又信心滿滿地離開了沈家。
林無塵進門的時候憂心忡忡,走的時候則唇角上揚。
從沈家離開後,林無塵回了林氏商行,一封封密信寫好吩咐人送出去。
最後一封信交給底下人的時候,他遲疑了片刻。
但還是把信遞了過去,“把這封信送到白家。”
連着幾日,宋家父子都跟無事人一般。沒再去戶部催銀子,也沒再提這件事。
宣德帝隐隐失望,覺得宋弘深此舉,根本就是不顧東南沿海的安危。
若是他真的對這件事上心,不該如此平靜。起碼應該進宮周旋,或者以強硬的态度跟戶部對峙。
哪怕朝廷拿不出銀子,他也該想辦法為朝廷分憂。
太子見宋弘深沒反應,以為他一氣之下放棄了這件事。心中不由得大喜,連着幾日跟宣德帝進言,要更換東南主帥。
轉眼到了九月初,九月初一那日晚間,林無塵敲響了沈家西院的大門。
沒多久,文竹就離開沈家,悄悄去見了宋弘深。
宋弘深得了文竹送來的消息,心裡松了口氣。他瞧着皇上的耐心,馬上要消失殆盡了。
林無塵若是再沒個動靜,他就要頂不住了。好在林家三少爺能力超群,他明日上朝也有了倚仗。
次日早朝,宋弘深跟平常一樣上殿。
早朝剛開始,就有太子一黨的官員上前說道:“啟禀陛下,東南水軍一直在等着将領上任,不知忠勇王何時啟程去福建?”
“若是再不上任,臣恐怕軍中容易生出事端。”
宣德帝則看向宋弘深,“忠勇王怎麼說?”
宋弘深上前回話,“陛下,不是臣有意耽擱行程。可戶部撥不出銀子,臣不得想辦法麼?這才遲遲未動身。”
話音剛落,就聽太子道:“想辦法?忠勇王是怎麼想辦法的?”
“這幾日本宮看忠勇王不是出門喝酒,就是找人切磋。前幾日,還與甯王殿下一起出城賽馬。”
“忠勇王這想法子的方式,還真讓本宮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