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邺和蘇承衍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露出些許笑意。事實和能不能證明是兩碼事,刑部判案不看事實,隻看證據。
哪怕這事天下人皆知,沒有證據也是枉然。
林無塵沖着王谏說道:“大人,可否容許我家小厮,把證據擡上來。”
王谏颔首表示同意。
林無塵沖着外面喊道:“把東西擡上來。”
緊接着,有小厮擡了四個樟木箱子進來,放下箱子又退了出去。
林無塵揚聲說道:“幾位大人,這兩箱子都是我姑母嫁進林家開始,花銷的明細。”
“每一筆從嫁妝裡支出的銀子,都詳細記錄着。”
“這兩箱子,是蘇家這些年的賬目,包括平甯侯買這些東西在府裡支的銀子,還有府裡的進項。”
“幾位大人應該都會看賬冊,你們隻要看看就會發現,蘇家自己的産業進項很少。就幾個田莊,兩個綢緞鋪子。”
“我說句難聽點的,要是靠着蘇家那點進項,平甯侯可不會這麼紅光滿面。怕是早就餓的骨瘦如柴,面黃肌瘦了。”
一番話說的圍觀百姓哄然大笑,不少人都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平甯侯蘇承邺。
蘇承邺臉色一紅,呵斥道:“巧言令色,你以為你這麼說,幾位大人就信你的?”
林無塵笑道:“幾位大人自然不會這麼糊塗,我們林家的賬目不怕查。可以請戶部官員來查,當場查也可以。”
錢明眼睛一轉,圍着幾個樟木箱子轉了兩圈,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
“大人,既然林三少爺說可以當場查,那不如學生随便翻幾頁問問。”
王谏有些遲疑,“這是二十年的賬冊,當場問能問出什麼?”
别說二十年的,他府上去年的賬目好多都記不清了。
林晚音卻上前說道:“既然錢訟師這麼說,那便當場問吧。”
“這些賬目都是我親自經手的,我林家人做的帳,每一筆都清清楚楚。”
王谏發現這位平甯侯的原配夫人,提起賬目的時候眼睛裡迸發出極度的自信。
他不自覺看向蘇承邺,總覺得他今日要折在這。
錢訟師見林晚音同意了當場查問,順手拿出一本賬冊,胡亂翻了一頁。
開口說道。
“這一筆,是宣德十二年五月初三的賬目。三千兩銀子支出,後面隻寫了翠禾兩個字。”
“您給解釋解釋吧,這銀子是花到哪了?”
蘇承邺和蘇承衍也對視了一眼,兩人完全沒印象,翠禾是誰?三千兩銀子又是怎麼回事?
五六年前的事了,記憶已經模糊了。
林晚音略一思索,就開口說道。
“這事我記得,那年蘇家二老爺蘇承衍和兵部郎中張煜的小妾勾搭上了,被張煜當場捉住。”
“張家不幹了,要打折蘇承衍的腿。”
“後來還是老夫人哭着求我,我才出了這三千兩銀子給張家,算是補償。”
張煜三年前已經因為贻誤軍情被斬首了,所以林晚音說的毫無顧忌。
蘇承衍猛地一拍腦門,他想起了,張煜那個小妾就叫翠禾。
此時蘇清妤正站在人群中,她發現母親說完這番話,周圍的人都忽然跟詐屍了一樣,格外的興奮。
還聽見有人嘀咕了一句,“東市茶樓說的評書,都沒這麼精彩。”
錢明見這事說到了蘇家的醜事上,連忙又掀開一頁。
他想着林晚音記得這麼清楚,可能是剛才那筆賬目銀子太多。這次特意了個錢少的,他不信林晚音還記得。
“這是宣德十三年十月份的賬目,五百兩銀子,上面寫着皿燕。”
第141章 判決
林晚音的目光越過錢明,看向蘇承邺。
見蘇承邺絲毫沒明白這筆賬目是怎麼回事,她嘴角忽然就泛起了冷笑。
“這筆賬目,說來話長了。”
“平甯侯府之前有位表姑太太,在蘇家寄居了幾年。”
“那年秋天她剛來,大夫給把脈說是身子有些虛,最好能一直服用皿燕。”
“這五百兩銀子,就是第一次給她買皿燕的銀子。但是直到前幾個月,我才知道這位表姑太太是平甯侯的外室。”
“兩個人苟且多年,還生下了孩子。他還妄圖把那個孩子記在我的名下,繼承侯府的爵位。可笑的是,那個孩子其實是别人的,平甯侯也是受害者。”
林晚音幾句話就把蘇承邺和顧若雲的牽扯說清楚了,包括顧若雲給他戴的綠帽子。
這下不光在場圍着的百姓竊竊私語,兩眼冒光。就連審案子的三位大人,都聽得聚精會神,時不時還交彙一個眼神。
蘇承邺聽着外面百姓的指指點點,一張臉漲成豬肝色。
他走到錢明身邊,低聲說道:“你會不會問?換一本問。”
錢明連忙點頭,“我知道了,這就換。”
說完,就從箱子裡又拿了一本賬冊出來,翻開看了看。
“這怎麼有筆一萬兩銀子的支出,但是沒寫明細?”
“宣德九年正月十五?這不會是回娘家花的吧?”
錢明意味深長地看着林晚音,意圖把話題轉移到娘家。
可蘇家衆人,包括在大堂外站着的蘇清妤,在聽到宣德九年正月十五這個日子的時候,都神色一怔。
蘇清妤眼底滿是悲痛,微微垂下眸子自嘲地笑了一聲。若是他老人家看見今日蘇家的場景,怕是要氣得從地下爬出來了。
蘇承邺和蘇承衍聽到這個日子,臉上都不自覺浮上慌亂。
蘇承邺剛要開口,想讓錢明換個事情說。但是已經晚了,林晚音已經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