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對沈之修的了解,他不會做這種事。
就算真做了,也不會瞞着。
所以他并未呵斥沈之修,而是繼續問金禦史,“證據呢?彈劾當朝内閣次輔,可不是嘴上說說的。”
第464章 本官懼内
金禦史顯然有備而來,“臣已經查過了,當時那批糧草是林家的商隊送去的。而林家,就是沈三夫人的外祖家。”
他轉頭看向沈之修,“沈閣老難道不知情?”
他這一問,宣德帝和在場的朝臣也看向沈之修。
沈之修走到大殿中間,搖搖頭,“回皇上的話,臣确實不知。”
金禦史聽他否認,心裡頓時大喜。若是沈之修承認了,再說些冠冕堂皇,一心為國的話,他還真不好往下彈劾了。
可沈之修否認了,那就别怪他不客氣。
金禦史心潮澎湃,鬥志昂揚。今日這事辦成了,他可就要名垂青史了。
一個三品禦史,彈劾一品大員成功,這是多大的榮耀。
“沈大人,下官已經查過了,送到北疆的冬衣出自華錦閣,而華錦閣的幕後東家就是沈三夫人。”
“還有那些糧食,都出自沈大人的嶽母,林娘子的鋪子裡。還有炭火和藥材,都是林家提供,也是沈大人的姻親,沈大人怎麼解釋?”
沈之修搖搖頭,“本官無從解釋。”
金禦史質問的聲調更高了,“那沈大人是承認了,這些都是沈大人的手筆?”
“乾陽殿上,沈大人可不要欺君。沈大人的目的是什麼?是不是收買軍心,為以後起事做準備。”
沈之修斜了金禦史一眼,眸色清冷,坦坦蕩蕩。
“金禦史若是哪天被罷官了,出去寫話本子正好。說的跟真事一樣,編了一夜吧?”
沈之修調侃的話,聽在金禦史耳裡就是心虛。以他的判斷,再乘勢追問,沈之修就該交代了。
金禦史面朝宣德帝,一臉肅穆地拱手說道:“皇上,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這事就是沈閣老的手筆。”
宣德帝看向沈之修:“沈卿怎麼說?”
沈之修神色平和,不見一點緊張和惶恐。
“臣确實不知情,既然金禦史提起了我夫人,我表舅哥,不如宣他們上殿問問。”
“對了,如果真如金禦史所說,那批糧草應該是甯王接手的,請甯王殿下也上殿吧。”
“金禦史說了這麼半天,我也沒聽出跟我有什麼關系。”
金禦史知道皇上現在寵着李雲州,所以特意沒提起他。
他狐疑地看着沈之修,沈大人有什麼倚仗,讓這些人上殿對質。
他不忿地說道:“這些都是沈閣老的至親,怎麼說跟您沒關系呢?難道您夫人拿了那麼多東西出去,不告訴您麼?”
他是氣急敗壞說的這句話,卻把沈之修說笑了。
“金禦史不知道麼?本官……懼内。”
“别說我夫人自己的生意,就是本官的私房銀子,也都是我夫人管着。”
“金禦史是想說,我夫人意圖收買軍心,想要謀反麼?”
沈之修的話,讓在場文武官員失笑不已。
就連宣德帝都笑着看向他,“之修啊之修,這京裡敢大大方方說懼内的,怕是隻有你。”
沈之修聽宣德帝提起這話,直接在大殿上誇起了蘇清妤。
話裡話外都在說,是因為他夫人值得他這樣。在沈之修嘴裡,蘇清妤就是大周最賢惠能幹的當家夫人。
有人低聲嗤笑,心說這不還是懼内麼?
太子見他們君臣說笑間,大殿上氣氛都緩和不少,悄悄給金禦史使了眼色。
金禦史立馬上前沉聲說道:“皇上,不如就宣甯王殿下,林掌櫃和沈三夫人上殿吧。”
“但是臣有個提議,能不能讓龍禁衛去請,防止有人通風報信,私下竄供。”
衆所周知,這宮裡的太監都有可能被買通的,但是龍禁衛不會。
宣德帝聞言招了傅儀上殿,下令由他派龍禁衛分頭去通傳,這幾人不要私下往來。
最先上殿的李雲州,走到大殿中間行了禮。
宣德帝示意金禦史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李雲州來了,誰送去的糧草自然一問便知。
金禦史便又說了一遍,包括把對沈之修的懷疑,也都一句不落的說了。
李雲州上上下下掃了金禦史幾眼,唇角揚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北疆缺衣少糧的時候,金禦史在做什麼?怕是整日跟人推杯換盞左擁右抱吧?”
“本王帶着将士和鞑子浴皿奮戰,林家這次也出了大力,才能有這開疆拓土的功績。金禦史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要把我們都定罪了?”
他不自覺冷笑一聲,“金禦史是憑着一張胡謅的嘴,在朝堂立足的吧?若鞑子兵臨城下,我看頭一個叛國的就是你這樣的。”
李家這位四少爺,從前在京城并不惹人注意。不少人對他的印象都是少年書生,性子内斂。回京後這幾日,面對同僚更是客氣謙遜。
可今日上了乾陽殿,一張嘴卻罵的金禦史說不出話。尤其那句叛國,這若是性子烈點的,怕是要撞死在乾陽殿了。
金禦史一張臉漲的通紅,沒想到這位甯王殿下嘴皮子這麼利索,說話一點情面都不留。
但是面對這位小爺,金禦史還真不敢太過分。
朝臣能動,哪怕是内閣首輔,也有拉下馬的可能。
但是皇上的至親卻不同,皇上想庇護,誰也動不得。
所以他賠着笑對李雲州解釋道:“甯王殿下誤會了,臣沒有懷疑殿下和北疆将領的意思。臣今日彈劾的是沈閣老,他意圖收買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