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判斷錯了,也隻能說他能力有限,識人不清。
宣德帝意味深長地看着太子,“蘇側妃說你就是王法的時候,你可是一句都未反駁。她想打沈三夫人的時候,你也沒攔着。”
“太子,你太讓朕失望了。哪還有一點儲君該有的德行?”
最後一句,帝王氣勢陡然散開。
太子唇角翕動,卻沒發出聲音。父皇看透一切的眼神,讓他覺得說什麼都是徒勞。
但該辯駁還是要辯駁,“父皇明鑒,兒臣不是那個意思。”
宣德帝沉聲道:“你先退到一邊,等回宮我再找你。先說林家和蘇家的事,今日既然朕碰上了,就親自審一審。”
太子退下後,林無塵找準時機,走到廳堂中間跪下。
“皇上明察,草民還不至于為了區區二十萬兩銀子,就去做那等喪良心的事。”
“雖說我姑母和蘇侯和離了,但是我表妹還是蘇家女兒。我若真刨了蘇家的祖墳,還有什麼臉面見我表妹?”
“現在因為蘇二少爺鬧這一通,不僅是我,整個林家都聲名狼藉。”
“蘇二少爺這招才是殺人不見皿,這是要林家全家都賠上才罷休。”
林無塵跪的筆直,雖是商人,卻看不出一點商人的奸猾。
一身傲然風骨,從容淡定。
哪怕宣德帝見多了一身铮铮鐵骨的讀書人,也不得不承認,林無塵這身從容氣度,就是放到乾陽殿上,也是上數。
對這樣的人,他自來就心生好感和信任。
正要開口,一直坐在邊上未說話的謝三太爺忽然開口了。
“說起來今兒早上,我上山的時候正好撞見蘇老侯爺的墳被挖了。”
“看見墳之前,老夫還遇上了一人。那人年紀不大,但是行色匆匆差點沖撞了……老夫。又出言不遜,說話行事極為張狂。”
他不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給鎮北侯發喪,隻能含糊其辭。但是宣德帝和沈之修都聽明白了,應該是差點沖撞了鎮北侯的棺木。
謝三太爺的話一出口,站在人群後的蘇元青霎時就僵在了原地。
他想起來了,這聲音不就是早上那個老頭麼?
他怎麼會和皇上認識?而是看樣子,在皇上身邊的地位還不低。
心裡又暗罵這老頭沽名釣譽,既然身份地位這麼高,就不能穿的好點?
還有那棺木,就不能用點上好的料子?
有些人就是這樣,不管什麼事都能找到人埋怨,就是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卻不知道,謝家幾位老太爺都崇尚道學。吃穿用度,從不鋪張。就連喪事,鎮北侯臨終前都有交代,一切從簡。
宣德帝想了想,“若是找出這人,應該就能真相大白了。”
謝三太爺站起身,對林無塵說道:“給老夫準備筆墨紙硯,老夫把這人畫下來。”
林無塵頓時大喜,站起身應了聲是,轉頭就要往外走。
謝三太爺一轉頭的功夫,透過人群就看見了蘇元青。
哪怕蘇元青此刻低垂着頭,他也一眼就認出來了。
謝三太爺犀利的目光落到蘇元青身上,又叫住了走到門口的林無塵。
“不用拿筆墨紙硯了,那小子就在這廳堂内。”
第378章 流放
林無塵聽謝三太爺說,那人就在廳堂内,便停住了腳步。
廳堂内其他人也都懵了,不知道他老人家說的是誰。
還是謝三太爺身後的中年男子反應快,他快速掃了一眼廳堂内的人,然後邁步走到人群中間。
拎着蘇元青的衣服領子,就把人拽到了大殿中間。
“回皇上的話,這人就是早上沖撞了我三伯父的人。”
開口說話的中年男人是鎮北侯的兒子謝樂安,一直跟着謝三太爺在金陵書院教書。
蘇元青被謝樂安踢了一腳,直接跪在了地上。
“皇上恕罪,草民不是故意沖撞老先生的,草民有眼不識泰山。幾位别和草民一般見識,草民當時也是看見祖父的墳被挖,氣急了。”
宣德帝并不認識蘇元青,還是沈之修在旁解釋道。
“皇上,這就是蘇家二少爺。他上午和兩個朋友喝了酒,追憶亡故的祖父。三人便上山祭拜,發現蘇家祖墳被刨了。”
宣德帝沉着臉看向蘇元青,隻沖他出言不遜,沖撞了鎮北侯,就罪該萬死。
而且早起謝家發喪和下葬的時辰,他都清楚。按謝三太爺的說法,他們遇上蘇元青的時候,應該天還未亮。
可按照蘇元青的說法,是上午和兩個朋友喝了酒上山祭拜,這時辰可對不上。
宣德帝沒開口,謝三太爺卻忽然說話了。
“你遇上我們的時候,天還沒大亮,誰家那個時辰上山祭拜?”
“還有你說你不知道我們的身份,無意沖撞了。那我們若真的隻是普通百姓,今日怕是也要被你刁難了。”
“侯府子弟,就能随意辱罵毆打百姓?”
謝三太爺平靜深邃的眸子,淡淡地掃向蘇承邺。仔細看,就能看出眼裡透着幾分失望。
他想起當年蘇家老太爺在世的時候,雖說蘇家也在走下坡路,卻也沒像今日這般不堪。
鄉下有句話怎麼說來着?黃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了。
察覺到謝三太爺的眼神,蘇承邺立馬目光虛閃,不敢對視。心裡把蘇元青罵個狗皿噴頭,他到底在外面惹了多少禍事?
此刻蘇元青支支吾吾,回答不出謝三太爺的問題。
沈之修沒了耐心,走到宣德帝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宣德帝點頭後,沈之修掃了眼廳堂内的人群,指着站在最後面的劉少爺和李少爺說道:“你們二位不是要給蘇二少爺作證麼?上前來,我有話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