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難堪,源于她自小所受的教導。
沈月緩緩跪在地上,“今日我犯下大錯,讓沈家蒙羞,請三叔責罰。”
沈之修坐在楠木太師椅上,沉着臉沒說話。
蘇清妤走到她身前,俯身把她扶了起來。
“到底怎麼回事?你三叔說,是李雲州親你,被太子撞見了?你們兩人,什麼時候開始的?”
蘇清妤問話和聲細語,又拉着沈月在臨窗炕邊坐下。
沈月想了想,“就是上次在蘭苑,他陪着我在後面廂房避了避。”
沈之修心想,怪不得李雲州了結了容懷。
又問道:“既如此,他為何不來找我說?你們就算兩情相悅,也該跟家裡知會一聲,家裡同意了才能定親。怎麼能在皇家的别院,就被人撞破了這種事。”
少年人皿氣方剛,有時候情難自禁,這些他都能理解。但是也該分分場合,顧及點名聲才是。
沈之修心裡對李雲州是有不滿的,男子漢大丈夫,做事該有擔當。出了事,讓沈月獨自面對家裡長輩,這算什麼?
“李雲州呢?他怎麼不來?”沈之修語氣有些冷,隐隐帶着怒意。
沈月知他是誤會了,忙解釋道:“他在外院呢,是我沒讓他進來。今日的事還有些内情,我想先跟三叔和三嬸解釋清楚了。”
沈之修沉聲說道:“你說。”
沈月便說了起來,從蘇順慈發現李朝雲的丫鬟鬼鬼祟祟,到她去給李雲州報信,太子又在外面步步緊逼。
這些都說完後,沈月又補了一句,“三叔可能不知道,雲州哥哥的手臂本就有傷。若是再被這弓箭傷了,手臂也就廢了。”
“當時太子殿下眼看就要進來了,雲州哥哥說要見機行事,我卻不敢讓他冒險。”
“是我拽着他配合我的,三叔若是怪,隻能怪我……不知廉恥。”
蘇清妤連忙打斷,“這叫什麼話?不許這麼說自己。”
又随口問道:“李雲州手臂有傷?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聽說。”
沈月感激地看向蘇清妤,從進來開始,三嬸就一直替她說話,讓她安心不少。
此時聽蘇清妤問起,沈月回道:“他左手臂是習慣性脫臼,說是小時候就這樣。”
“你說什麼?”因為緊張,蘇清妤說這句話的時候破了音。
沈之修也詫異地看向沈月,“脫臼?你說他自小左手臂就習慣性脫臼?”
沈月點了點頭,“是,他說這事少有人知情。”
蘇清妤激動地看向沈之修,“三爺,他手臂脫臼。他是比我大兩歲吧?是他麼?”
她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但是沈之修聽懂了。蘇清妤那個自小就丢了的哥哥,很有可能就是李雲州。
蘇清妤站起身,在地上來回踱步。
有些不敢相信,總覺得像是在做夢。
這還是沈月第一次見蘇清妤這麼失态,有些不解,“三嬸,怎麼了?”
沈之修走到蘇清妤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清清,你先冷靜。我先去問問雲州,也可能是巧合。”
他不敢說一點讓蘇清妤抱有希望的話,生怕最後是一場誤會,蘇清妤受不住。
蘇清妤點了點頭,深吸了兩口氣,“三爺,我們去見見李……他吧。”
她還是抱了一絲希望,若真是哥哥,她便不好直接叫他的名諱,所以改了口。
沈之修轉頭囑咐沈月,“你先在這待着,我和你三嬸去見見李雲州。有什麼事,等我們回來再說。”
沈月狐疑地看着兩人離開,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
沈家西院不大,從内院走到外院也不到一盞茶的工夫。蘇清妤一句話沒說,腦子裡的思緒時而清晰,時而淩亂。
進門之前,蘇清妤忽然開口說道:“三爺,雪姨娘說,那個孩子兇口有個心形胎記。”
沈之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兩人進去的時候,李雲州也在地上來回踱步,顯然正因為今日的事坐立不安。
見沈之修和蘇清妤進來,李雲州行禮道:“老師,師娘。”
這聲師娘,讓蘇清妤忍不住唇角抽搐。
沈之修往裡走了兩步,又招呼李雲州到他身前,此時李雲州正好背對着蘇清妤。
“我看一眼你兇口的位置,有沒有胎記。”沈之修說着,就直接扯開了李雲州衣裳的領口。
李雲州雖不知道沈之修要幹什麼,但還是說道:“老師,您不用看了,我是有個胎記在兇口。”
緊接着又說道:“師娘,要不您先回避下,您在這不合适。”
蘇清妤聞言呼吸猛地滞住,緊張地看向李雲州,然後下意識地說道:“你先别叫我師娘。”
第278章 皿脈相連
李雲州不解地看着沈之修,“師娘不要你了?”
他這麼說,本是為了緩解此時尴尬的局面。
沈之修擡起腳就想踢他,可還沒等踢,就看到了他兇口的心形胎記,腳又收了回來。
若李雲州和蘇清妤真的認了親,這就是他……大舅哥。再上腳踢,怕是不合适了。
沈之修越過李雲州,對蘇清妤點了點頭。
蘇清妤手拄在一邊的方桌上,盯着李雲州的背影紅了眼眶。
沈之修幫李雲州整了整衣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吧。”
李雲州不明所以,他以為老師進來是找他算賬的,可此時看着又不像。
再一轉頭,見蘇清妤眼角一行熱淚,正神色複雜地盯着他。
不知為何,李雲州心裡有些酸澀難忍。
沈之修示意李雲州坐,又拉着蘇清妤,兩人一起坐到了李雲州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