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夫不是那種情緒外露之人,何況他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對情緒的控制已經算得上從容自若了。
隻是聽了顧靈均這番話還是忍不住悚然動容。
他已經是孑然一身,無任何親人在世了,年輕時也不願被束縛,後來老了就更沒什麼想法,但誰還能沒有個心事呢。
活到他這把年紀,以前沒有的心事,如今也慢慢起來了。
特別是關於百年之後養老送終的問題。
有時候老人家心中也想的開,沒有人送終就沒有人送終,也就那麼回事兒。
隻是見多了那些平凡百姓們家中長輩白事時有一堆孝子賢孫……
心中也忍不住的遺憾。
不過那也隻是想想而已。
今兒親耳聽了大公子這番話,給了他這麼一個天大的驚喜,如何不激動?
再一聽他家公子和夫人都是已經同意了的,就又多了十足的感激。
老人家不覺中,老眼裡就有了淚花。
顧靈均看著也有些動容,「孟爺爺,瞧您老人家,這也不是應當份的麼?您老人家教了我二姐一場,又和二姐這樣投緣……
二姐小的時候都是跟著您的多,她也常說她這麼做是應當的。不這麼做,那才是混蛋……」
「誰說的?」孟大夫立刻維護起來小徒兒,「就是她自己個說的這話也不成!」
「好,那我讓二姐今後別說這樣的話了。」顧靈均忙道。
孟大夫點頭,神情和往常都不一樣了。
「老夫仔細想想,咱們意姐兒什麼當不得?當女皇那必定是一代名垂萬古的女皇帝……」
孟大夫滔滔不絕,全都是誇讚自家小徒兒的,都有些吹牛皮了。
顧靈均越聽越覺得不像了,不免有些後悔早早和這老爺子說了。
隻是這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哇。
等顧意帶著宮人端著菜肴過來時,就看到一老一少,一個興緻勃勃話興不減。
一個雙手托腮百無聊賴中透著幾分生無可戀。
她一時愣了愣。
顧靈均見她來,如蒙大赦,站起來就道:「二姐快坐,好好陪孟爺爺喝幾盞!」
說完趕緊站起來幫顧意布菜。
顧意一臉疑惑的看向他,偏顧靈均低頭布菜,根本不往顧意這邊看。
顧意隻好看向自家師父。
孟大夫上上下下將顧意打量了一遍,打量的顧意心裡發毛。
她用眼神詢問顧靈均:「這是怎麼了?」
顧靈均自己作死,哪裡敢告訴顧意實情?
「意姐兒啊,你勞累了,快坐下來歇歇。」孟大人打量夠了,才回神,趕緊喊顧意坐。
顧意笑著點點頭,就聽她家師父笑眯眯的道:「師父想好了,師父也老了,腿腳也不如往年了,這回到了西涼女國,就跟著意姐兒的行程了……」
聽話聽音,顧意聽了一半自家師父的話就明白了。
定是顧靈均將一些話過早的告訴了這老爺子!
隻是她並沒有如顧靈均一般,她性子和顧靈均不一樣,孟大夫也不會在她面前多說些什麼。
隻是她還是不動聲色的瞪了顧靈均一眼。
隨即轉頭笑盈盈的對孟大夫點頭,「那太好了!師父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了……」
顧靈均聽得牙酸,她這二姐真要用心哄一個人,那人能將一顆心都掏給了她……
孟大夫心情好,有愛酒,一盅接一盅的喝酒。
西涼女皇那邊,在顧意姐弟和孟大夫離開後,就立即派了心腹之人去宣了最擅長解蠱之人進了宮。
顧意那邊吃完了膳食後,收拾好之後,師徒倆和顧靈均三人就坐在一起說話。
孟大夫就問她,「你也在西涼女國待了有段日子了,那西涼女皇中毒的事,可有什麼眉目?」
顧意就將她在西涼女國來的這些日子掌握的信息都和孟大夫說了一遍。
孟大夫也是聰明人,顧意說了之後他就抓住了幾個關鍵點。
最終沉吟著對顧意說道:「怕是這西涼女國的那位大祭司很有問題啊。」
顧意點頭。
見她點頭,孟大夫又叮囑道:「對那西涼女國的大祭司,意姐兒你也要多加防範。」
他聽著自家小徒兒說的這些,倒不是太擔心了。
瞧著這西涼女國皇室那些人也不是善心機的人。
他的寶貝徒兒他還是了解的,那些人不是她的對手。
就是那位大祭司,怕是手段還不少。
又善毒,又善蠱,還善占星占蔔的……
就是在大夏,這樣的人哪怕樣樣隻懂得皮毛,也是要小心防範的。
說白了,這種人既然善於這些,想要用這些來害人,那真是防不勝防。
「我省的,師父。」顧意笑眯眯的點頭答應著。
孟大夫也略放心了些,又對她道:「師父我瞧著這西涼女國的皇室子弟得用的也沒幾個,對三皇子殿下的阻力並不大,何況又有你幫襯著……」
顧意笑著點頭,又問他,「師父,那女皇陛下那邊……還能不能想想別的法子?」
孟大夫略略沉眉,「那西涼女皇著實是無法救了。」
給她下毒的人生怕她不死似得,根本就沒想著給她留一線生機。
「那是幾種慢性毒在一起的……如今看得還像是個好人,等徹底爆發時,哼哼,死的絕對很沒體面。」孟大夫不想說的太過讓人產生不好的聯想。
隻是顧意是他一手教導的,自家師父一說這話,顧意就明白了。
等西涼女皇徹底毒發後,那定是很難看的。
應該說會很噁心……
她倒是沒什麼,就怕鳳離玥看到了後……
「師父,能不能想辦法讓她走的時候體面些?」
孟大夫和顧靈均都明白,她這是想到了三皇子了。
孟大夫想了想,「很難,畢竟西涼女國的毒自成體系,我並沒有研究過。
不過,我既打算就跟著意姐兒,那好好研究一下也好。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法子。」
「謝師父!」顧意趕緊討好的道謝。
孟大夫瞪她一眼,嗔道:「你和師父說什麼謝?師父為你做什麼都樂意!」
顧意眯著眼笑。
西涼女皇寢宮內。
一位鶴髮童顏,穿著純白絲衫,帶著西涼女國女人特有發帽的老嫗跪在西涼女皇的鳳榻邊,四肢伏地,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