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3 你寫休書寫上癮了吧
宋長青擺擺手,並未回頭,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蕭大人家的酒好,貪喝了幾杯,露了醜態,蕭大人可莫怪罪。」
蕭鈺感激地說道:「怎麽會,宋先生今日為我內子攬下罪名,蕭某感激不盡。」
宋長青如一灘爛泥似得被宋福扶進了馬車,然後出來站在車頭跟蕭鈺謝玉蘿道別:「蕭大人,蕭夫人,我們告辭。」
謝玉蘿:「好好照顧你家宋先生。」
「好嘞,多謝蕭夫人。」宋福轉身進了車廂,車夫一撩馬鞭,馬車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蕭鈺目光就落在謝玉蘿的身上。
夜裡的紅色燈籠映照著謝玉蘿如花似得臉龐,夜風浮動,吹起她散亂的發,蕭鈺體貼地替她把吹亂的發給別到了耳後,謝玉蘿偏頭,蹭了蹭蕭鈺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暖,輕而易舉地就包裹住了謝玉蘿的臉頰。
而謝玉蘿,就像是個小貓兒一樣,仰頭看著蕭鈺,嘴微微張開,像是一隻等待著數落做錯事情的貓咪一樣。
「傻子……」蕭鈺什麼話都沒說,隻輕輕地呢喃了一聲,沒有任何抱怨,隻有無窮無盡地憐惜。
「阿鈺,你不怪我?」謝玉蘿問他。
蕭鈺搖頭,聲音柔的跟蜜糖一樣:「我怎麼會怪你,沒有你,哪裡有現在的我,而你當初的初衷,也是為了我過的更好一些吧。」
那是他落榜的那一年從考場出來,得知了羅玉公子的名字,而正是那一回,她將家裡頭所有的錢托蕭良叔帶給他,就是怕他在外頭吃苦,想多給他一些銀子。
而她在家裡則節衣縮食,想盡一切辦法賺錢,這第一本書,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才出現的吧!
謝玉蘿噘嘴,突然精緻的眉眼倒豎了起來:「你不怪我,我可要怪你了。」
蕭鈺:「……」
「你去府衙之前,說的那堆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
蕭鈺:「……」
「休書是啥意思?你自己去府衙攬下罪名,怕連累我跟孩子,就拿休書說事是不是?」
蕭鈺:「……」
「你這個王八蛋,你寫休書寫上癮了吧,你就不怕我真的拿了休書,帶著孩子卷著銀子跑了,嗚……」謝玉蘿捶著蕭鈺的兇口,就差要哭出了聲。
找什麼茶經啊,明明是他寫下了休書,放在茶經裡頭,若是她不翻,直接就送出去了。
若是蕭鈺剽竊的罪名成立了,他又休了自己,所有的責任他一力承擔,不想拖累自己啊!
蕭鈺緊緊地抱著謝玉蘿,俯身就堵住了她接下來的話。
夜風涼涼的,蕭鈺身上的大氅將謝玉蘿給緊緊地包裹著,二人在唇齒纏綿了好一會兒,這才分開。
隻聽到蕭鈺柔柔的聲音在跟她說:「你是我妻子,我若不能護你周全,就一定不能讓你和孩子受一星半點的傷害。」
所以,若是有罪,他一人一力承擔,不能假手於人,也不能讓阿蘿和孩子有半點的傷害。
謝玉蘿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你個混球,給我寫兩封休書了,有誰妻子一連被休兩次的。」
蕭鈺討饒了:「要不,你也給我寫三封休書,還回來?」
混蛋,還有這樣佔便宜的!
二人歡歡喜喜地回了家,自是一番甜言蜜語,說不盡的歡喜。
攬月樓,宋福將喝的醉醺醺的宋長青扶回了廂房。
公子喝酒從不喝醉,怎麼今兒個,他一直盯著公子,公子也沒有喝多少啊!
看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公子,宋福忙去準備了熱水伺候著。
誰知道,剛擦到宋長青的手時,宋長青一把抓住了宋福的手腕,很用力,他眼睛睜開,看向了宋福。
「公子,您要什麼?」宋福忙道。
宋長青抓著他。
他的眼睛紅通通的,面色緋紅,顯然是喝多了,「宋福……」
「公子,您哪裡不舒服,我去找大夫!」宋福擔憂地說道:「您怎麽喝成這樣了,若是夫人知道了,定是要難受的!」
宋長青拽著宋福的手坐了起來,他的眼神迷濛,渾身無力,靠在床靠上,他似乎是在看著宋福,又似乎沒看。
眼神沒有焦距,看的讓人心疼。
宋福:「公子,您哪裡不舒服……」
「宋福,你說我,前輩子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宋福不解:「……」什麼什麼樣子的人。
「咳咳,是好人還是壞人。」宋長青咳嗽了兩聲,緊接著問道。
宋福想都沒想,就道:「公子肯定是個好人。」
「為什麼?」
「公子這輩子是個清風霽月的好人,肯定上輩子肯定做了很多好事,都說這輩子過的好,上輩子肯定就是做多了好事呢,老天爺給的獎賞呢!」宋福自顧自地說道,沒看到宋長青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是嗎?」宋長青苦笑,短短的兩個字從他口裡說出來,又悲愴又無奈。
宋福有些不解:「公子,您怎麽了?怎麼好好地問這個問題。」這輩子都沒過完呢,怎麼就討論上輩子的事情了,誰記得啊!
宋長青閉上了眼睛,靠在床靠上,半晌無言。
「公子……」
「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宋長青連眼睛都不願意睜開,聲音可見疲倦,似乎累極了。
宋福幫宋長青掖了掖被子,「那行,公子你就先歇著,要是不舒服,您就喊我,我就在旁邊。」
宋長青默不作聲,沒有任何的言語。
宋福心疼地看了自己公子兩眼,吹滅了燭火,隻留了一盞,剛才還光亮的屋子裡頭瞬間陷入了黑暗,唯獨那獨獨留下的一盞燭火,徐徐地將黑暗打破,慢慢地亮了起來。
門關上的聲音傳來,宋長青這才睜開了眼睛,循著那一點微弱的光看過去。
那麼微弱的燈光,聊勝於無,就像是他前輩子做的好事一樣。
興許是好事做的不夠,所以,才讓他念著的通通都得不到,想要的通通得不到。
宋長青盯著那微弱的燭光。
許是誰開了一點窗戶沒有關緊,外頭一陣夜風順著未開的窗戶吹了進來,直接將桌子上的燭火給吹熄了,連一點掙紮都沒有。
那一點點微弱的燈光都沒有了,屋子陷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
宋長青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眼睛一直都看著前方。
沒人看到,也無法看到,宋長青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絕望和無助。
他想要的,通通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