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坦誠地說：「喜歡啊，但是我更在意二哥的安全。」

　　林世盛心裡說不出的暖，大掌揉亂妹妹的頭髮，「放心，你二哥不傻，也惜命著呢。」

　　林昭剛睡醒，這會其實還有點乏乏的，提不起精神，二哥揉她腦袋，都沒啪啪啪打他的手，隻說：「你心裡有數就好，你還有兩個親閨女呢，得供她們上大學，要看著她們考大學，結婚生子，我那……二嫂不靠譜，萱萱和徵徵你能靠的隻有你，你不看著能放心嗎？」

　　那句二嫂喊的很為難，她想直呼其名，但是，秋蓮仍是二哥名義上的妻子，她直接喊名字，何嘗不是在打二哥的臉。

　　林世盛：那肯定不放心啊。

　　他鄭重道：「昭昭放心，我不會冒險的。」

　　他笑了下，「我惜命的很，不會作死的。」

　　作死這話是跟林昭學的，他覺得很有意思，便時不時拿來說說。

　　林昭看出二哥記下了，稍微放下心。

　　思緒飛出去。

　　話說，有段時間沒聽到秋蓮的消息了，這人似乎還在娘家？

　　奇怪。

　　秋家不是最計較，最摳搜的嘛，居然不嫌棄秋蓮在家裡吃白飯麼。

　　林世盛看妹妹在自己面前失神，稍微一猜，便知道昭昭在想什麼。

　　快了。

　　他眼神閃爍，屈指輕彈林昭的額頭。

　　噠。

　　林昭回過神，捂住額頭，佯惱地看過去。

　　「我要給爹娘發電報，告訴爹娘，他們才離開幾天，你就忘記他們的教導了。」

　　林世盛誇張地喊冤，「你這個小丫頭張口就來啊。」

　　「噗……」林昭沒繃住，被二哥的表情逗笑。

　　不再說笑，問道：「大哥，二哥，你們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林世昌言。

　　林昭關心地問道：「大嫂肚子裡的小侄子還好吧？」

　　「很好。」林世昌笑，妹妹和媳婦兒感情好，他作為兄長和丈夫，日子過的很順心，比那些夾在母親和媳婦兒、妹妹和媳婦兒之間的工友好過多了。

　　「湘湘在呢，她幫了很多忙。等她出嫁，我給她添個臉盆。」

　　想買臉盆也需要票，哪個姑娘的陪嫁有臉盆是頂頂有面子的事。要是以前，林世昌沒底氣說這話，現在嘛，他有工作，又因為他會做飯，和同事相處融洽，找張票而已，並不難。

　　林昭知道元湘還在娘家，要不是她在，她爹娘也不會放心去看三哥。

　　她是記湘湘姐這份恩情的。

　　「到時候我送個紅裙子。」

　　林昭手裡好東西不少，不說顧承淮給的存摺裡……大幾千塊，林父也給她這個獨女好些好東西，還有積分嗖嗖嗖漲的抽獎大轉盤，全公社的人加起來，都沒她好東西多。

　　她並不小氣。

　　林世盛豎起大拇指，「夠大方。」

　　大哥妹妹確定了各自要送的東西，他想來想去，想不到。

　　於是一把摟住林昭的肩。

　　「昭昭，幫二哥想想，我該送點什麼？」

　　怕妹妹不幫忙，他委屈賣慘，「我不像你和大哥，你們都有工作，想買什麼都行，我沒工作，也沒票，得早點打算。」

　　林昭忽然意識到，娘家，好像就剩二哥沒工作啊。

　　別看四哥現在處境難，他有醫術，比什麼工作都有用。

　　可憐的二哥。

　　她說：「我替你準備，一個香皂，怎麼樣？」

　　林世盛覺得很行，他還省心了，沒跟親妹妹客氣，直接道：「行啊，我給你錢。」

　　「好啊。」是二哥給元湘的添妝，當然得他掏錢。

　　意識到他們說的是還沒影兒的事，林世昌嘴角抽搐，「這些事還遠，是不是說的太早了。」

　　林昭努努嘴，伸出手指晃動幾下，「不早，李家挺著急的，我覺得就是這兩個月的事。」

　　湘湘姐和李嵩年紀都不小，和他們同歲的，最小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李芬希望李家早日有後，大姨希望湘湘姐早點嫁人，兩人一拍即合啊。

　　這年頭見一面就結婚的，多了去。

　　像元湘和李嵩這樣的，還有些相處時間的，很少啦。

　　林世盛想到大姨的性子，笑著搖頭。

　　「也不奇怪，大姨著急抱外孫呢。」他說，「當初湘湘被退婚，村裡人說的多難聽，姓黃的一家不要臉，把鍋都甩到了湘湘姐頭上，害的大姨顏面無存，等湘湘嫁到城裡，大姨要揚眉吐氣了！」

　　他還沒見過李嵩，隻聽昭昭說，感覺是個不錯的青年。

　　湘湘跟李嵩出去過幾回，每次回來都笑容滿臉，似乎相處的很好，應該是正緣。

　　林世昌眯眼，眼底快速閃過冷銳。

　　他語氣淡淡，「身不正的人家，總有倒黴的時候。不用管，黃家早晚會後悔。」

　　元湘是他親大姨的孩子，是他的親表妹，以前沒多少情分，這段時間她來到林家……也培養出了些許親情，如今林世昌進了城，當然會想辦法替表妹出氣，他搞了點事，接下來夠黃康難受的了！

　　林昭了解親哥，捕捉到林世昌眼裡一閃而過的情緒，盯著他：「大哥，你動了手腳？」

　　林世昌伸出食指，抵在她額頭，輕輕推開她，「別什麼都好奇。」

　　要是教壞妹妹，沒他好果子吃。

　　林昭撇撇嘴。

　　不說就不說唄。

　　她早晚會知道。

　　想起從省城給娘家人帶的禮物，林昭回屋去，很快帶出個包裹。

　　「大哥，二哥，我從省城給你們帶的禮物，你倆順便帶回去，我回娘家就不用帶啦。」

　　她是個懶的，也不喜歡麻煩，能用到親哥，絕對不為難自己。

　　林世昌皺眉。

　　「家裡什麼都不缺……」

　　才說這麼一句，林昭默默捂住耳朵，撈起石桌上的小金，躺到木搖椅上，閉上眼，慢悠悠的晃。

　　小金絲猴乖的不可思議，用又長又軟的尾巴纏住她的胳膊，動也不動，眼睛四處看著，靈動漂亮。

　　林家兄弟：「……」

　　顧承淮低沉的笑音自薄唇洩出。

　　他縱容地看了耍無賴的昭昭一眼，轉頭對大舅哥二舅哥說：「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大哥二哥收下吧，都是昭昭的心意，她挑的時候很高興。」

　　確實是這樣，林昭在省城的國營商店買東西時，買好一件嘴上便碎碎念著，這個是誰的，那個又給誰，臉上的笑特別感染人。

　　那是隻有被家人無條件偏愛，才能綻放的笑容啊。

　　林家人對她好，她也惦記著他們。

　　顧承淮理解的。

　　聽到妹夫的話，林家兄弟哪好再拒絕。

　　昭昭都生氣了。

　　林世盛笑著打圓場，「大蛋他們又要滿村顯擺了。」

　　這一句，讓林昭想起大蛋帶著二蛋滿村嘚瑟的場景，她笑得眉眼彎彎。

　　「大哥，你別厲害大蛋，我覺得他的性子很好啊，高興就要喊的全世界皆知，隨我。多自在呀。」

　　林世昌確實說過大蛋，覺得他作為林家的長孫，不太穩重。

　　聽到妹妹的勸說，他想了想，道：「好，不說了！」

　　林昭點頭。

　　她下巴朝林世盛手裡的包裹點了下，補充一句：「裡面有我手寫的單子，什麼東西是誰的……都有寫。」

　　她用硬紙闆手寫的明信片，畫了圖的那種，超用心的，相信家人一定會很驚喜。

　　是的，她就是這樣一個會製造驚喜的好妹妹。

　　林世昌：「好。」

　　「明明是來給你送生日禮物的，誰知道帶回去的東西更多。」林世盛自嘲著，狠狠的反省自己。

　　他這幾年因為娶了不喜歡的人得過且過，日子過的一地雞毛，實在不該。

　　這樣的自己怎麼給昭昭撐腰啊。

　　得虧妹夫是個好的，不然……

　　林二哥陷入內耗，然而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得努力才行啊。

　　「二哥以後掙到大錢，難道會捨不得給我買買買？」林昭睨著林世盛。

　　「當然不會。」林世盛是個頂級妹控，少年時就捨得把肉全給妹妹的存在，怎麼可能捨不得給妹子花錢。

　　「那不就行啦。」林昭聳肩，坦坦蕩蕩地說：「二哥才不會刨一輩子地，你早晚會走出去，掙大錢，我等著你給我買買買啊。」

　　她話語淡定又自信，對林二哥早晚能出息的事，深信不疑。

　　林世盛大受鼓舞，心裡的小人兒扭動成軟體動物。

　　「好！二哥給你買買買！」

　　買買買，得有錢、有票，還得有渠道，待在大隊刨地……一輩子都不可能，還是得走出去。

　　運輸隊的工作很不錯，全國各地的跑，什麼新鮮東西都能接觸到，一年半載下來，人脈相當驚人，如此一來，家裡還缺什麼？

　　對，就這麼辦。

　　明天就去找城裡的好兄弟，找關係！

　　林昭可不知道，她隨意幾句話，加快了二哥進城闖蕩的決心。

　　又說了幾句話，林家兄弟才離開。

　　到家後，林世盛放下布袋，告知這是林昭從省城帶的禮物。

　　大蛋等人高興壞了。

　　幾雙發亮的眼睛看向林世昌和林世盛。

　　林世昌想起昭昭的話，沒說兩個兒子，還伸手揉了揉大蛋和二蛋的腦袋。

　　他是大哥，從小性子沉穩又嚴肅，長大後話也不多，對兩個兒子很嚴厲，大蛋二蛋心裡親近父親，但是不像喜寶，敢在他面前鬧騰，父子感情雖不錯，之間到底有閡。

　　感到頭頂寬厚的大掌，兩個蛋黑乎乎的臉都亮了起來，嘴巴咧到後腦勺。

　　竟是笑出聲來。

　　陳雨看到這一幕，說不出的欣慰。

　　丈夫是很好的人，她不喜歡他和孩子們關係疏遠，他願意親近孩子，她替他們高興。

　　林世盛打開布包，取出裡面的硬紙，上面畫著可愛的簡筆畫，密密麻麻寫滿字。

　　是昭昭的傑作！！

　　他見之一喜，「大哥，我要這個！」

　　林世昌當然不樂意，「不行，昭昭給我的禮物你拿走，這個給我！」

　　妹妹親手選的禮物，他當然捨不得送出去，但是顯然，昭昭親手寫寫畫畫的明信片，更值得珍藏。

　　林世盛是個不講武德，眼珠子一轉，從原地彈起，拿著明信片跑回屋，把東西藏起來。

　　「……」

　　林世昌磨牙，記在小本本上。

　　他不信林世盛求不到他面前！

　　萱萱和徵徵這對姐妹很尷尬，爹好幼稚啊。

　　兩個小姑娘臉上洋溢出笑，她們好喜歡家裡的氛圍。

　　林世盛藏好東西，很快出來，禮物單在他腦海，他不出來沒法分。

　　接下來，他憑藉腦中的記憶，開始分禮物。林家兄妹幾個記性都很好，上學的時候成績都是極好的。

　　「奶粉？！！」陳雨收到奶粉，她滿臉驚喜，感動地說：「讓昭昭破費了！我肚子裡這個有口福了！」

　　她生大蛋幾個，奶水都不足，他們都是喝米糊糊長大的，肚子這個出生就有奶粉喝，不是有口福是什麼。

　　小姑子真好啊。

　　陳雨覺得自己真幸運，滿心的感恩。

　　她摸著肚皮，聲線溫柔，「小傢夥，你還沒出來你姑姑就給你送奶粉，以後一定要孝順你姑姑，知道嗎？」

　　圓肚皮拱起個小包。

　　陳雨一愣，激動道：「呀，孩子動了！」

　　懷肚子這個，剛滿四個月，這是第一次胎動。

　　林世昌也很高興。

　　孩子動了，說明她（他）很健康。

　　「是個聰明的。」

　　陳雨嗔道：「她才多大，哪能看出聰不聰明。」

　　林世昌傲然，「咱們林家的孩子，沒有笨蛋。」

　　陳雨看向家裡的孩子們，很贊同。

　　是啊，都是聰明的。

　　大蛋等也收到了禮物，每個小朋友都有一包糖。

　　大蛋二蛋年紀最大，再過兩年該上初中了，林昭給他倆一人送一根鋼筆，給侄女每人一個頭花、一盒彩色鉛筆。

　　他們抱著禮物，笑得見牙不見眼。

　　大蛋說：「爹，我想我姑姑了。」

　　他姑對他們真好。

　　他們班裡隻有一個城裡孩子有鋼筆，還是舊的，他姑姑給他和二蛋一人一支，還都是新的，他一定好好念書，不會讓姑姑失望。

　　萱萱喜歡那盒彩鉛，向來安靜的眼睛綻出光亮。

　　姑姑真好。

　　這邊快樂的分享禮物，林昭也把給顧家人帶的禮物，送回老宅。

　　顧瀾收到人生第一件裙子，小姑娘喜的臉紅撲撲，靦腆笑著，朝三嬸道謝，「謝謝三嬸。」

　　林昭挺喜歡阿瀾的，這是個安靜省心的姑娘，總是默默做事，容易被忽視，這樣的孩子容易吃虧，她送阿瀾裙子，是想告訴她，她照顧弟弟妹妹，有人看見，不會虧待她。

　　「不用謝啊，是你應得的，你照顧謙寶窈寶，我都看在眼裡。」

　　顧瀾沒想得到獎勵，她覺得自己最大，照顧弟弟妹妹是應該的。

　　不能否認的是，三嬸沒忘記她，她很高興，特別高興。

　　林昭給顧父買的煙絲，鄉下漢子就好這一口。

　　收到兒媳婦孝敬的煙絲，沉默的顧父愣住，老臉寫滿動容。

　　沒想到，他也能收到兒媳婦的禮物！

　　給顧母的是雪花膏，給老太太喜的不行，嘴上說著，我一把年紀抹什麼雪花膏，實則樂呵地收好，打算等會去找幾個老姐妹嘮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