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2章挽挽回來了
九龍杯原是康熙帝心愛之物,康熙皇帝駕崩後,九龍杯随着康熙下葬景陵。
民國年間,薊縣的盜匪關老七劈棺揚屍,盜走了九龍玉杯。
其時太爺爺得到消息,以偷梁換柱之神技,從關老七手中拿到了九龍杯,當時江湖傳說沸沸揚揚,世間至寶,人人觊觎,有人在琉璃廠放了話,說是美國闊佬出價到了二百六十萬銀元,願意收購這世間珍寶。
不過太爺爺知道這是國之重寶,自然不忍心這九龍杯流落海外,更知道懷璧其罪,自己便是有萬貫家財,也怕是保不住這九龍杯,所以在把玩幾日後,到底是上繳給了當時的國民政府。
沒想到,上繳後,還沒等到解放,這九龍杯已經不見蹤跡。
當時衆說紛纭,不過江湖有人傳聞,說太爺爺神乎其技,把偷梁換柱的招式重新再用了一次,其實是給國民政府一個假的,真的他自己私藏起來了。
這件事為初家帶來無窮的禍害,之後太爺爺一雙兒女皆遭劫于東交民巷花旗銀行庫房案中,江湖傳聞,那盜賊便是觊觎這九龍杯。
太爺爺一生兩兒一女,長子死于日本人手中,次子和幼女又遭此橫禍,萬念俱灰,悲痛之下,散盡家財,帶着僅存的幼孫,來到了這永陵村,幾乎與世隔絕。
之後幾十年,白雲蒼狗世事變幻,他再也不曾走出去。
太爺爺從來沒和初挽提起過九龍杯,甚至也不曾提起過她那未曾謀面的二爺爺和姑奶奶,但是初挽知道,太爺爺一生都無法釋懷。
所以那一年,當初挽聽到九龍玉杯在國外拍賣場出現的消息後,她花費巨資,終于得到了九龍玉杯。
誰曾想,關鍵時候,竟然遇到了這麽一個意外。
初挽閉上眼,眼前出現的依然是那即将墜落的九龍玉杯,就那麽猶如慢動作一般在她眼前下墜,墜落到了地上,“砰”的一聲摔了個粉身碎骨。
在那飛濺的玉渣中,她好像看到了這個世界枯萎的模樣。
山路崎岖不平,牛車颠簸,初挽無力地坐在牛車的幹草堆中,深吸了一口幹冷的空氣,閉上眼,之後又睜開。
她看着這清透到純粹的藍天,以及那蜿蜒綿亘的明十三陵山脈,試圖讓自己從玉碎的心痛中緩解過來。
“挽挽,你和你對象打算什麽時候結婚?”趕車的胡爺爺回頭這麽問。
初挽聽着這話,腦中恍惚了一陣,讓自己努力回想,終于想起來眼前面臨的境況。
胡爺爺所說的對象就是她那個知青男朋友,叫蘇岩京。
蘇岩京家原來是前門大雜院的,家裏好幾個孩子,窮得叮當響,當時街道辦動員他們下鄉,下鄉的話會給安置費也會發被子,蘇岩京撈不着工作,家裏貪圖那點安置費,就讓他下鄉了。
也是他幸運,沒給分配到內蒙新疆,也沒分配到外省,隻是安置在了北京郊區的農村,也就是他們村裏。
前幾年,本來知青要回城了,不過蘇岩京家裏孩子多,他因為一些手續問題擱置下來,一直沒能回去。
這蘇岩京長得模樣白淨,俊秀好看,用多少年之後的話說就是“帥”。
他除了帥,還很會說話,會哄小姑娘。
初挽沒上完高中就遵照爺爺的囑咐出去鏟地皮了,她年紀很小,四處流浪,幾乎走遍了大江南北,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遭了多少罪。
等她終于重新回到永陵村的時候,見到了溫柔好看的蘇岩京,心一下子就被俘獲了。
她當時覺得蘇岩京笑起來很溫暖,讓她有一種找到家的感覺。
她告訴太爺爺,她想談對象,不想出去了,太爺爺答應了,她就和蘇岩京談起來對象。
現在她回想起來往事,隻覺得自己多少有點冤大頭了。
蘇岩京和她談對象的時候,愛吃她家裏雞下的蛋,還吃她家的凍柿子,之後他想考大學,想去城裏上北京總工會辦的培訓班,可是他沒生活費,又是初挽幫他東挪西湊,賣了家裏的雞給湊齊的。
就這,人家考上大學一個月,直接就和她掰掰了。
想着這些,初挽裹緊了自己打了補丁的藍布老棉襖,終于道:“胡爺爺,結婚還早着呢!”
胡爺爺一聽,看了初挽一眼:“其實要是覺得合适,還是趁早結婚,你也不小了,這都十九了吧!”
初挽:“爺爺,我小着呢,前幾年才出的婚姻法,要求女的二十歲才能結婚,我還差着歲數呢!”
胡爺爺:“什麽婚姻法,咱管那個幹嗎,咱到時候擺擺酒就結了。”
初挽聽着,知道胡爺爺是好心,這些年知青回城一把一把的,蘇岩京沒趕上機會給落下了,一直沒能回去,但其實人家的心根本不紮根農村,一心琢磨着想回城。
胡爺爺那樸實的想法裏,估計以為自己和蘇岩京擺了酒就算結婚了,就可以拴住他了。
事實證明,拴住男人這個想法是不靠譜的,她也沒覺得自己要拴住誰。
蘇岩京時候,她年輕,就是想有個人談談,到了陸建時,本來就是上輩指婚,就是兩姓聯姻了。
這麽想着,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邊的竹籃子,那竹籃子把手磨得油光锃亮,竹笢上還夾了一撮雞毛,裏面裝了一小塊豬肉,還有一小袋子的白面。
看樣子她今天是去趕集的,去集市上賣了她積攢的雞蛋,又用雞蛋換了肉和果子。
不用想,她正和蘇岩京談着,特別實心眼地對人家好,肯定是要把肉做了五花肉給人家吃,果子也要給人家吃。
她看着這情景,對于曾經的自己有些無奈。
此時此刻,她已經回到了十九歲,她沒辦法回到九龍杯摔碎的那個時間點,把陸建時大卸八塊出氣,更沒辦法直接将那個七嬸孫雪椰給搦死。
那麽現在,她就要先讓蘇岩京知道,姑奶奶不是吃素的,你要多遠滾多遠吧。
就在她紛亂雜陳的思緒中,胡爺爺發出一聲悠揚的吆喝聲,“籲——”
這是下坡路,胡爺爺勒住缰繩,老黃牛鼻子裏發出“呼呼”的聲音。
初挽擡起眼,看向不遠處的山腳下。
永陵村到了。
永陵村是靠近十三陵墓中世宗朱厚熜的永陵而成的村落。
上輩子初挽嫁出去後沒多久,太爺爺就沒了,安葬在十三陵腳下。
初挽對自小長大的村落其實并無留戀,所以也隻是來掃墓的時候順便路過。
她隐約記得永陵村後來為了旅遊開發過,政府也進行了投資,已經修整得很有模樣了。
如今重新回來,卻見那古老的村落依然寂寥地安卧在十三陵腳下,沉靜蒼涼,依稀正是記憶中童年的模樣。
她竟覺自己走入了夢裏。
在那夢裏,老到直不起腰的太爺爺拎着一個小馬紮,站在破敗的門檻前,張着沒牙的嘴,笑呵呵地說,挽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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